梦境短篇小说

作者：星眸璀璨（梦幻星空文学社）

书看到第十八页，困倦袭来，外边阳光刺眼，我闭上眼睛，仍能在眼皮后面看见明黄色的光，我把被子盖在脸上，黄色的光不见了，眼前开出大片大片的蓝色鸢尾花，我感觉自己融化在床上，身体变轻，缓缓沉入黑色的河流里。

这是一块丰腴的土地。

苍耳结出刺猬一样的果实；马齿苋伸出千百条胳膊匍匐在大地上；刺蓟开出紫色的毛茸茸的花朵，灰菜、苋菜耷拉着脑袋，荠菜的花朵已谢，只剩下无数个心形的种子在膨胀。

盛夏的骄阳，像一个荡妇，使出浑身解数，所有植物无不折服。我走在田间路畔，汗水像蚯蚓一样，从我的头上钻出来。我没有唱歌也没有呼喊，嗓子却痛得厉害。

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因为我还在梦里，这个莫名其妙的梦让人伤感。可我却不愿意醒来。

一只巨大的蜻蜓在我的头上徘徊，数不清的豆蛾，忽闪着黑色的锦缎一般的翅膀把我包围，我用手挥舞，打落的豆蛾不计其数，它们流出绿色的汁水，翅膀微微颤抖。

我继续往前走，植物越来越多，越来越陌生的花朵，抖落金色的花粉，我的腿都变成了金色。一直肥硕的毛毛虫啃食着叶子，一朵艳丽的蝴蝶从花中飞出来。

我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因为我还在梦里，我还不想醒来。

一棵巨大的石榴树出现在眼前，硕大的石榴裂开鲜红的嘴巴，散发出清香的味道，我伸手掰掉一个，红色的水晶扑簌簌洒落下来，掉落就浸入泥土，无踪无影，无处可寻，我牢牢地攥在手心里的那些晶莹的果实，化成了红色的汁水，染红了我的手掌，任我如何擦拭都无法去除。

我的奶奶穿着暗红色的裙角绣着牡丹的旧衣，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她没有看见我，她摆动着身体，好像在翩翩起舞，她还是记忆中那么柔弱，那么优雅。

阳光终于有了遮挡，树影投在脸上，我想喊我的奶奶，可是她只留下了远远的背影。

软枣的藤子攀缘在大树上，远看像一条蛇吐着信子。它开出的不起眼的小花，发出沁人心脾的幽香，我有点头晕。

我仰头望着骄傲的太阳，它只把炽热留给了我，软枣藤子开出更多的花，直到遮住我的眼睛。

我不知道我何时会醒来，但我知道一定不是现在。

当我从布满蛛丝的森林里穿出来时，前面是一大片鸢尾花。

它们长在黑色的河流里，却有着天空一样的颜色，我轻轻伸手触碰，那花朵竟如颜料般粘腻，花色混浊，弄了我一手，一片鸢尾如多骨诺米牌一样，瞬间崩塌，被黑色的河流吞噬。

奶奶站在对岸，头上插着一朵玫红的芍药花，她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爷爷跟在她身后，摆动着胳膊，很滑稽，好像在逗我笑。我挥挥手，眼泪混着汗水流下来。

一切如海市蜃楼一般，慢慢氤氲在雾气里，再也找寻不见。

这是梦的尽头吧，我已经无路可走，可是我无法从梦境中挣脱出来。

耳畔传来踏踏的声音，我看见树林里有一个穿着红色皮鞋的女孩，坐在巨大且殷红的蘑菇下面，她用鞋跟踢着石头，发出空洞的的声响。

每发出一声，地面就长出一朵蘑菇，有蓝色的，绿色的，大部分是红色的，闪着诱人的光芒。

我走过去，她怯怯地抬起头，问了我一句：“奶奶会死吗？”

“不会”，我急忙回答。

她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我怀疑一切都是我的臆想，那些都是记忆里的样子，我永远无法追寻。

布谷鸟发出清冷的叫声，一只山雀滑过我的头顶，阳光收敛了它的脾气，挂在山头上，跃跃欲坠。

月亮伴着冷气升起，只有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光。

我睁开眼睛，时针停留在17：49，我只睡了半个多小时，客厅里隐隐传来电影中的对白，我眼睛酸涩，揉了揉竟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