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樵大雪嘉兴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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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朱樵

嘉兴记中国古代将大雪分为三候：一候鹖旦不鸣，二候虎始交，三候荔挺出。也就是说，在大雪的第一个五天，因为天气寒冷，平时好斗爱叫的鹖旦，也不再出声了。第二个五天，作为猛兽之王的老虎，感受到天地间已出现阳气的萌动，就有了求偶的行为。第三个五天，一种多年生的兰草类植物，也因感受到阳气的萌动而开始抽出新芽。

大雪

大雪是冬季的第三个节气，标志着仲冬时节的正式开始。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说：“大雪，十一月节。大者，盛也。至此而雪盛矣。”其实，这个说法并不正确，它会让人产生误会，以为到了大雪节气，天上就会降下鹅毛大雪。

在天气预报中，大雪可以用“大者，盛也”，是表示降雪量的大小，如小雪、中雪、大雪和暴雪。

但作为节气的大雪，它和小雪节气一样，只是一个气候的概念，表示在大雪节气期间的气候特征，也就是气温与降水量。

有学者认为，在黄河中下游区域，小雪是初雪来临的季节，而大雪是积雪出现的季节。

一般来说，在江南，大雪节气时，天气会变得更冷，降雪的可能性也比小雪节气时要大些。按照往年的天气，虽然到了大雪节气，但地处江南的嘉兴，下雪的可能性仍然不大。

这不是因为现在气候变暖，才会出现“大雪不见雪”的状况，其实古代也一样，陆游在他的《大雪》诗中，就写过“大雪江南见未曾，今年方始是严凝”。

可见，就是在很久以前的南宋，大雪节气时，江南也很难见到大雪纷飞的情形。

俗话说：小雪封地，大雪封河。到了大雪节气，北方有很多地区已经是冰天雪地，在古代的话，人们已经很少出门，除了猎人，也不再进行户外劳作。

就如宋人陈允平在词中所写：“昨夜西风吹过，最好是，睡时节。”

不过，在古代的江南，尤其是杭嘉湖一带，情形就大不一样了。在大雪期间，虽然江南也进入了隆冬时节，但远未到达天寒地冻的程度，而大雪到冬至的半个月，却是白天最短夜间最长的时候，要想多做点事情，白天的时间就不够了。

所以，在大雪节气前后，古代的各种手工作坊就纷纷开夜工，俗称“夜作”。

北宋诗人梅尧臣在《续永叔归田乐秋冬》诗之一中写道：“织妇夜作露欲冷，社酒已熟人相呼。”

手工的纺织业、刺绣业、染坊等往往要做到深夜，于是就有了“夜作饭”和“夜宵”。

馒头、包子、馄钝等各种小吃摊也纷纷开设夜市，一直要到五更才能结束。

“夜作”一词最早见于东汉，班固的《白虎通·封禅》中有：“月或不见，景星常见，可以夜作，有益於人民也。”

不知道那时的夜间工作干点什么，也没有吃夜点心的文字记载，估计时间不会太长，所以“夜作饭”直到北宋才出现。

大雪的三候，主要是说天气寒冷，阴气盛极而衰，阳气开始萌动。

一候的鹖旦不鸣，是说一种平时好斗爱叫的鹖旦，到了寒冷的大雪节气，也不再鸣叫了。

晋人郭璞的《方言》认为：“鹖旦，夜鸣求旦之鸟。夏月毛盛，冬月裸体，昼夜鸣叫，故名寒号。”

寒号虫是一种啮齿类动物，就是那种会飞的“松鼠”。因其生性怕寒冷，冬天日夜不停号叫，所以又叫“寒号鸟”。

于是，古代专家就提出了质疑：“夜既鸣,何为不鸣耶?”既然寒号虫冬天叫个不停，那么，大雪节气时不叫的鹖旦就不是寒号虫了。

他们认为，鹖旦是一种属阳的鸟，非常好斗。其实，就是现在的褐马鸡。

据古籍《玉篇》记载：“鹖，鸟似雉而大，青色，有毛角，斗死而止。”

褐马鸡有点像锦鸡，是我国特产的稀有珍禽，属于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褐马鸡性情暴躁，健勇善斗，耳羽成束状向后延长，看上去像头颈之上的一对角，古时常用它来比喻为斗士。

二候的虎始交，是按照古人的阴阳转换观念来设定的。

就是说，在大雪至阴的节气里，作为猛兽之王的老虎，感受到了天地间萌动的阳气，开始有求偶的行为。

老虎平时喜欢单独活动，每只虎都有自己的领地，只有到了大雪节气之后，雌雄老虎才会生活在一起。在求偶期间，老虎的叫声也特别响亮，在没有树叶遮挡的深林里，据说能传两千多米。

宋人小说《太平广记》中，有“虎交而月晕”之说。月晕，就是天上没有云，但月亮却不明亮，有些朦胧。老虎的行为，居然能让月亮发毛，实在是不大可信。

不过，这种民间俗称的“毛月亮”，在大雪节气期间，倒是能够经常看到的。

大雪的三候，是“荔挺出”。荔是什么？

当然不是我们平时吃的荔枝。有人猜它是零陵香之类的香草，也有人说它是马齿苋，都没说对。

《说文解字》说：“荔，似蒲而小，根可为刷。”

这种植物的根系非常发达，古人常用来做刷子。

这和《本草纲目》中的一种草药非常相似，叫蠡实，“叶似薤而长厚，三月开紫碧花，五月结实作角子，如麻大而赤色有棱，根细长，通黄色，人取以为刷。”

又说“江东颇多，种于阶庭，但呼为旱蒲”。蠡实，属鸢尾科，也叫荔实，这种植物在大雪节气前后会“感阳气萌动而抽新芽”。

大雪三候的“荔”，说的应该就是它。

古人认为，大雪是进补的好时节，素有“冬天进补，开春打虎”的说法。

冬令进补确实能提高人体的免疫功能，促进新陈代谢，使畏寒的现象得到改善。

但大雪食补要以补阳为主，不可过于机械，应根据自身阴阳气血的偏盛偏衰，结合食物之性来选择。

同时，冬季日照时间减短，人体往往容易缺乏铁、钙、钠等元素，尤其是老年人。

这时候要多吃含铁元素和碘元素的食物，如牛羊肉、黑木耳、大枣等，也要多吃一些橙子、香橼之类的水果。

俗话说：“大雪补得当，一年不受寒。”

其实，冬季最简单的补法是多吃萝卜，也比较适合老年人食用。羊肉或猪排炖白萝卜，是不少人喜爱的佳肴，它能补充阳气，温暖人的五脏，还可以提高御寒能力。

除此以外，在过去，到了大雪节气，嘉兴的老人就会叮嘱自己的家人：“早睡迟起防风寒，出门不忘戴围巾。”

大雪时节，万物潜藏，起居调养宜早睡晚起，早睡以养阳气，迟起以固阴精。

按照“小雪腌菜，大雪腌肉”的习俗，大雪节气一到，嘉兴人就家家户户忙着腌制“咸货”。

无论是鸡鸭还是鱼肉，嘉兴人喜欢用盐和花椒炒一下，涂抹在鸡鸭鱼肉的内外，然后放两个小时，等到肉色由鲜转暗，表面有液体渗出时，再浇上一点白酒，放进提前洗好晾干的腌缸内，盖上一层棕叶或干荷叶，用石头压住，就算完工了。

等到一个月后，再把肉取出，挂在朝阳的屋檐下晾晒干，差不多就过年了。“

准备过年，先肥屋檐”，用传统的腌制方法加工鱼肉制品，也是嘉兴人迎接新年的一份喜气。

大雪节气时候，在自然气候条件下，花开得最显眼的植物，是叶子花，嘉兴人叫三角梅，其实更像杜鹃花。

叶子花有多种颜色，白色的和粉色的常常互相客串，远远看去，特别像樱花，而玫瑰红的，虽然姹紫嫣红，却没有一点脂粉气。

叶子花原产南美洲的巴西，上个世纪中叶引入广东等地，出现在嘉兴，不过二十来年。叶子花喜欢温暖湿润和阳光充足的环境，不大耐寒，在嘉兴基本上都是盆栽或温室栽培。

对嘉兴来说，在大雪期间能应对的开花植物，应该是枇杷。枇杷是嘉兴本地植物，公园、小区和大面积绿化地带都有，开花时并不显眼，要到六月份果子开始成熟发黄，才会引人注目，也会诱人上树采摘。

枇杷花呈黄白色，众花成簇，并不是十分好看，却有着很好闻的香味。

枇杷花也是一种中药花，具有疏风止咳、通鼻窍之功效，可以治疗感冒咳嗽，鼻塞流涕，支气管炎和青年痤疮等。

大雪节气前后，正是感冒咳嗽和支气管炎的高峰期，枇杷花在这个时候开放，或许也是大自然的刻意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