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上鸢尾,开出生命的粲然

文/迂夫子

吃过晚饭，夕阳西下，正好出来游荡。不觉间，走到湖边的小菜园，远远的看到两个老人，向我们招手。男人我是认识的，上次军训，晚上放电影，放映前先播放我拍的风光幻灯片。好多人都来看电影，并且也欣赏了照片。第二天，他们几个老人在路口矮墙上坐着，我从他们身前走过去，他跟其他人说，就是这小伙儿，照得可好看了。

寒暄的时候，老人身后的那口老井，仿佛从上个世纪穿越回来，站在了我们眼前。这种堪称古董的老井，井口由几块条石围成方形，井里内壁石砌，隐约可见石壁上的青苔，井上木架支撑着一个铁质的辘轳，辘轳上缠着井绳，那井绳并不是我想象的绳索，倒像是某种机器上用过的皮带，黑色的，像盘着一条蛇。

我问老人，这井还能用么？他答，浇菜全指着它。顺着他的手望去，小菜园一览无余：哪里是土豆，哪里是韭菜，哪里是玉米，他怕我们不认识，一一指给我们看。近处的那畦割过一茬的韭菜，垄沟还是湿的，水早就钻进了土里，只留白色的泡沫寂寞着。

一扭头，才发现井台上一丛开着几朵黄花的植物，笑问他：“这是什么菜？”他笑答：“不是菜，是花。”是什么花呢？他答不上来。但是，我知道，这是一丛鸢尾。

我在编校本教材时，为了给美术班的孩子推荐美文，翻阅了很多著名画家的资料，其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梵高，还有他的那幅《鸢尾花》。那是怎样的一幅鸢尾花啊，赤红的土地上，一丛蓝色的花热烈地开着，美丽而又富于生机。就连叶子都被梵高涂抹成蓝色，多么怪异的想象，而又多么奔放的生命！让人心生怀疑，这真的是生活在最局促寒碜的小屋里，过着捉襟见肘生活的梵高画的？其实，无论多么凄惨悲凉的人生，仍然都期许着生命的粲然。

这里的青年人多数出去打工，也有少数考学走出去，然后他们就义无反顾的在外面扎根，繁衍生息。独守空巢的老人们，大多过着很原始的农耕生活。他们用粗糙的双手种菜、栽果树，吆喝着骡马耕牛去犁田，佝偻着身子在土里耕种和收获。然后，在寂静的时光中慢慢地老去。

夕阳中，那口历尽沧桑的老井，站成一个枯瘦的孤影。它苍老，它破败，但是它顽强地站着。它吱吱嘎嘎地转动着，奉献一桶桶清凉甘冽的井水，然后被同样苍老的手，缓缓倾倒在岁月的菜畦中，慢慢渗透，滋润。井上的那丛鸢尾花，迎风摇曳。有它们盛开，老井才不孤单、不凄凉。它们就是人们为老井这个饱经风霜的妇人斑白的鬓边斜插的一朵鲜花啊。

容颜易老，岁月姣好，何不植一丛鸢尾，期许生命的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