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灵品读艾的岁月深处

艾的岁月深处

○昳岚

细雨清晨，淅淅沥沥阻止了踏青脚步。足有十年，端午都在外地。更有十年之久，没有踏青，没去采艾。从莫力达瓦老山头被国家水利枢纽工程利用被阻隔起来，莫力达瓦人世代端午踏青的习俗便彻底消失，采艾的身影也随之绝迹。

过去的端午，清早刚见鱼肚白色，一拨一拨的人，便三三两两，或一家，或两三朋友，骑自行车、摩托或步行，陆续出现在路上，经过我家楼前，向东，去老山头采艾，也去江边洗头洗脸。直到太阳升得老高，红脸变成白脸，来往的人才逐渐减少。而到中午，江边洗澡的人，又多了起来，无论天热不热，采艾和洗，是这一天必做的事情。即使不进江里洗洗，也要在江边洗头洗脸，那是一年吉祥健康的征兆。

其实，那时的艾，也难寻了。艾草所生之地，也都被田地林木覆盖，老山头不见多少艾草，大多走下后山坡下，或边缘地带，才能采到一些，而不少人误采青蒿，当艾回来。更有人是采了白白娇艳的大芍药花，一路抱着走过东西大路。其实，就是一种生活乐趣，点缀心情。谁又会把一年的祛病吉祥，托付在这一天的艾草上呢。生活需要节日，换换一成不变的内容。

然而老山头消失。消失的迅速。那时，我刻意上山，不在刻意艾草，也不在刻意江水洗头洗脸，是寻找山上究竟有多少草药植物可做祭奠。曾经有说，几百种草药分布在莫力达瓦境内，那么老山头一定会有我之期待。

端午清晨，露水欲滴，林子翠绿，鸟鸣啁啾不止，江水悠悠南流，没有约束，遇物绕行，遇闸等待，自在无形，循着无始的规律，流淌就是它亘古的语言。林子不见人喧，也不见艾，没有芍药，人去了更阔些的地带。我一个人在还未倒下的林间树下寻觅。

散状花序的小黄花柴胡、白花防风、蝴蝶花样的苣麦、钟状的蓝花桔梗、头状花序的紫色漏芦、兰花鸢尾……在我细心地辨认寻找中，一一显现各自的植物形态特征。大约两三小时，太阳露出红脸，从地平线升到空中，早晨清清灵灵的空气消失，空气不再凉爽，开始闷热起来，我的认寻也宣告结束。看看笔记本，数一数记下的药用花草，足有……天呐！有这么多？一百多种？这一方山头？我大惊直呼。

到了市场东口，见一把把捆扎好的艾草堆着，问了价格，一元钱一把，还很合理，便买下两把。嬷说，五月节戴上艾蒿，一年都不会头疼，若去河里洗头洗澡，更好。如今，嬷与我们隔世太远，再也没人给我们戴艾了，那温馨的感觉也早已飘散，我只能自找嬷的感觉。隐去的嬷嬷，远去的端午，阳光哗哗地照在炕上叫我。开心地起来，快速穿好衣服下地，帮嬷烧火。嬷在低头烙饼，她要非常认真地烙好那一张张饼，一年中，唯一一次的肉馅饼，一定不能含糊。面是软软的了，嬷抓起一坨，捏捏拍拍包进肉馅，包好，蘸一点黄澄澄的豆油，放进锅里，不断拍扁，翻个儿，金黄黄的嘎巴就烙出来了。还要看我的烧火功夫，火急火慢掌握适中。我盯着锅，看好灶坑里的茅草，一点一点絮进锅底，控制好大小火苗。一张张饼就鼓涨起来，熟了，金黄喷香。

端到桌上，一家人围着一大盘子馅饼，什么都不用吃，只一样馅饼，香酥柔软、油汪。一辈子回味在口腹里，也一辈子没学会嬷的烙法，终于我放弃了不学，并非不想，是想不来，也学不来。只是，提嬷嬷的馅饼多了，吃的次数见少。到哪里还能吃到那样的馅饼呢？

而艾还在，虽然买来的，虽然浓厚的艾味儿远去……

来源：呼和浩特晚报

校对：张臻

审读：志伟

编委：郝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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